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催促著油門,老機車賣力地跑在灼熱的柏油路上,只能貪圖加速時,耳邊的風帶來的一絲涼爽,這是到府服務的日常風景。

今天卻有點不同。後照鏡反射的不是都市水泥叢林,取而代之的是整片整片翠綠水稻田無限延伸,還有鄉間特有的泥土氣息。汗水漸模糊掌上抄寫的藍墨水到府地址,路邊暫停,低頭看著手機裡的地圖確認方才的轉彎沒有轉錯巷口,望著不熟悉的街景,不安多了些。


幾天前的櫃檯,出現一個同樣懷著不安的面孔,青澀的高中男孩,沒有同齡孩子的無憂無慮,眉頭深鎖,心急地闡述自己的故事。記憶裡的家充斥著家暴,媽媽為了保護自己跟孩子毅然決然地帶了他離開了家,他還記得離開那天,家門關上的那刻。媽媽咬牙一個人獨力撫養他,好不容易拉拔他到讀了大學,暗自想著快要可以報答媽媽的時候,這次媽媽卻拋下他,自己離開,到了另一個世界。


眼下還能為媽媽做的只剩好好幫媽媽辦理身後事,但是費用卻遠超出打工薪水所能負擔的龐大。還是高中生的他什麼也不懂,喪葬補助什麼的,向誰尋求幫助,如何申請,一切從零開始摸索。但是媽媽的身後事沒時間等他,孤零零的他只能打算把和媽媽遮風避雨,充滿母子生活互動的那個窩出售換取現金來辦後事。反正媽媽再也不會回來,那個窩也沒意義了。


爸爸呢?爸爸後來精神狀況不甚穩定,一直住在新北市的療養院,跟爸爸連絡也是稀稀疏疏的,偶而才去探望盡些為人子女的責任。可是困難的是法律上爸媽並沒有辦離婚,所以要出售媽媽房產也需要爸爸同意,至少要有爸爸的印鑑證明。我知道離這裡很遠,要求你們去服務其實也不合理,我也沒有交通工具可以帶你們去,我自己也沒機車…可以幫幫我嗎?


同理申請人處境,著實殊堪憐憫,基於為民服務,只要在戶政所現有資源允許的狀況下,應盡可能給予貼心協助。且本所主管亦秉持相同服務熱忱理念,同意給予該申請人適當協助。


抵達了約定服務的處所,遠遠地那個大男孩朝向我大幅度地揮著手,說是請同學騎機車載他過來。進了療養院,男孩的爸爸坐在長桌的另一端,看到男孩急著喚著他小名,滿臉笑容地牽撫著他的手,問他吃飽沒錢夠不夠用,彷彿試圖彌補缺乏的陪伴。相對地男孩就只是冷靜地告訴爸爸這次辦理印鑑的目的及程序,爸爸也笑呵呵地完成應有的程序,男孩順利拿到印鑑證明,與我交換的是他止不住的感謝。


臨走前跟男孩交代說,畢竟行政程序、行政資源什麼的我們比他熟悉些,如果有任何問題歡迎來電再跟我們討論,在他最後盡孝的過程中,讓我們多盡些微薄的力量。不用為單個案件翻山越嶺,行駛於艷陽下、穿梭在窄巷間,誰不是這樣希望。可是當無助的市民出現,我願跨上那臺年邁的公務機車,陪一個我不熟識的民眾走一小段路,讓他知道他不是全然地孤單。